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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6月13日 09:57:41   来源:枣庄档案   作者:赵蕾

张范街道最南边的山脚下,有个古老的小村庄,叫和尚寺村,俗称老和尚寺。南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住持老和尚,因此而得名。


和尚寺古村

据说祖辈因战乱逃难到这里,见此处三面环山,相对安全,遂定居下来。抗战时期,周围村民到村南山里避难,被敌军误认为是军队驻扎而遭轰炸。村中以赵、刘两姓为主,后来有少数王、周、黄、吴姓亲戚搬来,繁衍生息,村落逐渐扩大,鼎盛时拥有80户人家,370多人,分成两个生产队,居住在山腰上半截的叫上队,居住在下半截的叫下队。

社场

“嘟嘟…嘟嘟…”每天早晨8点,生产队长就在村中大槐树下使劲吹哨子,听到哨子声,男女社员们都从家里奔向大槐树下,分工、领活。每个生产队里有羊圈有牛栏。孩子们上午上课,下午相约一起割草,送到生产队牛栏里,按照斤数折合成工分,年终领粮食。孩子们一起割草,一起排队,一起观赏天边的云彩,一起偷吃喂牛的料豆子,至今记得那豆子喷香。

牛栏旁有一大片宽敞平坦的场地,叫社场。主要打麦子,晒粮食用。每年麦收之前和秋收之前都要把场地整平轧光滑,叫轧场。收割后的庄稼在社场上晾晒,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圈,妇女们一天翻几遍,叫摊场。记忆深刻的是打场。一个老人站在场地中心,用绳牵着牛,牛身后拉着一个圆柱形有怀抱粗的大石碌子,后面拴有一个圆形的大石板,叫耢石,一圈一圈画圆碾压。碾碎后,妇女们用桑叉和扫帚,把粮食粒分出来。趁着有风的晚上,男人们用木锨迎风撒向空中,让麦糠随风飘散在外围,落下的粮食在里围,这叫扬场。

麦场劳作

麦收是最忙的季节,全村男女老少都上阵。金黄色的麦地里,社员们头戴席夹子,手握长把镰刀,在地头一字儿排开。青壮年男人带头,后面依次是小伙子、大姑娘、家庭妇女。年纪大些的就在后面用麦秸打腰子、捆麦子。人们忙碌着,说笑着,不一会工夫,一块麦田就割完了。回头望去,麦田地站着一个个麦个子,就像一排排士兵。那时候,农村学校有麦假和秋假,老师要帮助生产队割麦子,学生就跟在大人后面捡拾麦穗。

后来村里架了电,买了打麦机。白天割麦、晒场,晚上用机子打。把青壮年劳动力和大姑娘分成上半夜下半夜两个小组。机器轰鸣,大人们忙得脚不沾地,满脸的灰尘汗水,全身都飘满了麦糠,脸上却荡满了丰收的喜悦。轮到下一组后,上一组的社员们就顺便歪在麦穰垛边,疲劳的呼呼大睡。顽皮的小孩子光着脚丫子,在刚打好的麦粒堆里,快乐地跑、打滚、翻跟头,那真是一个热闹。每当麦收时节,家家都能喝上几顿麦仁汤,吃上一顿白面条,吃上掺有小麦的白煎饼,这算是对紧张繁重劳动的犒劳。

麦收后,社场边,平地崛起一座座高如屋脊的麦穰垛,那是生产队牲畜冬天的主要饲料和全村人滚煎饼的燃料。

老井

在三座山下,人工打了三口井东井、西井、北井,都是大约20多米深,一米见方的井口,都有四块大石头砌成。长年累月,井口石头被井绳磨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光滑发亮。这三口井和村子一样古老,是全村300多人生命的源泉。


百年老井

我对老井的最早记忆是春天淘井。有高大圆形的木制风车,有很粗、很长的绳子;有妇女姑娘组成的拉绳队伍,有井口中年男人的号子声;有淘出的一筐筐石头淤泥也有东家的水桶,西家的银镯子,因为这些都是以前提水时,不小心掉进井里的。失而复得,大家自然一阵欣喜。感觉淘井像过节一样热闹、快乐。早晨出工之前,傍晚收工后,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结伴去井边挑水。西井旁边还有一个用一整块特大石头凿成的椭圆形大石槽,有磨盘那样大,供妇女姑娘们洗衣服用。小伙子们也去井边挑水,打闹说笑。

煤油灯

20世纪70年代,我们村还没通电,全村照明都用煤油灯,一般家庭大都用小玻璃瓶子或者墨水瓶,在金属盖中间钻孔,用棉线捻成灯捻子,从瓶盖穿过插入瓶中,再倒入一些煤油,这是最简易的煤油灯,家里生活照明用。一般家里都会有一个提灯,也叫罩子灯,这是在商店里买的,铁制架子里有个圆柱形玻璃,罩着跳动的火苗,这种灯高级在玻璃罩下有个螺钮,可以调节火苗的大小,可以防风,可以用手提着,也可放在高处,是走夜路或者加班干农活的照明灯。



夜晚,小小的煤油灯是每个家庭唯一的光明,只有在天黑透了,月光也不亮了,各家各户才会陆续点起来。为了节约,灯芯拨得很小,光线很微弱,甚至有些昏暗,连灯下的人也模模糊糊。当时煤油是三毛四一斤,现在看来很便宜,但当时一个鸡蛋卖五分钱,一斤猪肉才七毛三。对于贫穷而节俭的村民来说,使用煤油灯也是一种奢侈和浪费,若不是家中有婚丧嫁娶,谁会舍得照明到深夜呢?

割山草

靠山吃山。我们村的三座山上,长满了齐腰深的山草,那时候都叫黄麦草。当时农村盖石头墙的房子,都用它来缮屋顶。秋收后,生产队把山划片,以家为单位,组织村民上山割黄麦草。必须把当天割的山草,肩挑身背手提,运到山下,再运到社场里垛起来。年后出售,三元一称,好一点的五元一称,一称就是一百斤。这成为生产队里重要收入。


割山草

孩子们也嚷嚷着要去割山草,其实,割不一会,就结伴逮蚂蚱,秋后的蚂蚱很肥胖,回家放锅底下烧着吃,满嘴喷香。傍晚下山,大人们肩挑背提,小孩子也背上一小捆黄麦草。走得特别带劲,因为每当这个时候,生产队里会从羊圈里逮杀几只山羊,在山脚下支起两口大铁锅,羊肉飘香,馋得孩子们直流口水。各家按照主要劳动力的多少领回一份羊肉,加上羊血、羊肺等羊杂,家里人口多的就再出个八毛一元的算一份“羊肉份子”。用瓷盆端回家,放在大铁锅里加上半锅水烧开。在清冷的月光下,一家老小围坐在院子里的磨盘边上,羊汤泡煎饼,便是最丰盛的牙祭。

泥火盆

小时候的冬天格外漫长寒冷。清晨,屋里脸盆、水缸都结冰,茅草屋的屋檐下都结满了一尺多长的透明冰溜子。大一点的孩子们就用木棍打下来,小孩子们满地抢着吃冰棍,运气好的时候,我也能抢到一小段。下雪天走在上学的路上,感觉寒冷的西北风裹着雪花直往脖子里、裤腿里、袖口里钻。那时没有秋衣秋裤,更没有毛衣毛裤,都是光着身子穿棉袄棉裤。记得我脚上穿着茅草鞋比较暖和,为了耐穿,我娘把鞋帮用旧布块多缝了一层。有时放学回来,踏雪湿透了。母亲就把我的茅草鞋放在火盆边烤,第二天烤干了再穿着去上学。


烤火盆

当时农村取暖的方式大都是火盆,土里土气的圆形泥盆。制作简单,秋天,从山脚下挖来黏性黄土,掺上些细碎的麦糠、麦穰和成厚泥,成型后,放在风口风干。寒冬时节,搬进堂屋中间,放上豆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