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周营镇任庄村是一个小村庄,有100多户,400多口人。全村一个大队,分成前后两个生产队,我被推选为后队生产队长,一般大的方针政策都由大队决定,我的主要任务是带领社员干活。说不操心是假的,每天该干的农活有几项,每项需要多少人,都要事先考虑好,哪项最辛苦我就得去带头干。1958年,刚一成立人民公社,社员以为马上就到共产主义了,干活积极性高涨,还好领导。1962年以后,实行“三级所有,队为基础”,恢复和扩大了自留地和家庭副业,共产主义越来越渺茫,队里的生产每况愈下,劳动一年,集体收入反不如小小的自留地,社员们都把好粪上到了自留地。每一年麦收后每人口粮只有三四十斤,有一年竟然只分十来斤,还不如自留地里打得多。因此劳动积极性大减,有的迟迟不到。俺围着庄子喊三圈,人还到不齐,早到的在地头打了好几把扑克牌,眼看着太阳高高才动手,干不了多大会就该收工了。干活质量也不高,有一次锄地瓜,青年社员任某,锄掉了一棵地瓜,惋惜地“嗯哼”一声,遭到了我的批评,事后青年陈某,告诫他:遇到这样的事,不可作声,免得遭受批评。从此再也听不到毁坏庄稼的惋惜声,反正是队里的,毁个一棵两棵对自己关系不大,声张了反而挨批评。这使我大伤脑筋。说实话,干公家活我还是愿意出力的,为大家做榜样,可是反成了大家的对立面。1978年,听说安徽有的地方实行土地包产到户,我想这个方法不错,我也得到了解放,再也不用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了。到大队开会又听说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有的还说这不是明摆着走个人单干的回头路吗?
全国第一份包干合同书(小岗村)
“社会主义走的是共同致富,分田到户不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是什么?”“只要能增产,人能吃饱肚子管他什么道路!”“你这不是黑猫白猫逮住老鼠是好猫那一套了吗!”“逮不着老鼠的猫还能是好猫?咱们听上级的吧。”听到这些议论我心里也没有底,但是每天领着一群不听话的社员干活,也干够了。也难怪人们不听话,辛辛苦苦一年,还吃不饱肚子,大家心里窝火!从社员那里也得到消息,安徽那边分田到户,得到中央支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咱这里。我也想分,我这个队长和社员一样干活,工分不多拿,还得操心,不像一般社员,下了工就往自留地里跑,老婆有意见,说我卖给队里啦,自留地全靠家属鼓捣,收成也大不如人,还落得大伙埋怨,真是吃力不讨好。好事说到就到,1979年,全市农村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大队干部在公社开会回来,说咱们这里也要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行政上也将公社、大队改为乡和村。有的干部思想不通,说,早晚还得改回去,叫分就分吧。全队的地划分为三个等级,每个等级按人头平均分配,这样耕种虽然不方便,但是将来合起来容易。
徐庄村进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群众大会现场
分田的那些天,干部、社员忙得不亦乐乎。地分为平地、坡地和岭地,按人头平均分配。人们丈量的丈量,认地头的认地头,有的兴高采烈,有的唉声叹气,人们着实忙活了几天。多数人第一次有了自己可以支配的土地,每天起五更睡半夜地干活,不要我这个当队长的再操心干什么、怎么干、围着庄子喊人了。我腾出手来养了20多头猪。有了猪粪肥田,改良了土壤,庄稼亩产达到1000多斤。现在国家不仅不要公粮,还发给种粮补贴,使农业成了热门行业。
刚分田到户,就获得好收成,人们不必再为温饱操心。20年不变的土地承包政策,使分田到户的农民吃了定心丸。听说有的村搞蔬菜大棚发了财,乡里组织去参观学习,回来也学着干,果然效果不错,比种地好得多。大家纷纷改平地为大棚菜园,卖了菜有了钱,还把简易大棚改造成钢架永久式大棚,这样不仅省钱、省力,而且保温效果好。不到两年工夫,适合棚改的地,大约占全村土地的40%,全部改种大棚蔬菜。虽然行市有起落,一般每亩收入在万元左右,真是一亩园十亩田呀!有的人见搞大棚有利,就自动当起承包户,以每亩每年1000元的租金,租种农民土地,成了大棚专业户,现在已经发展到百亩以上。出租土地的农民则可以到专业户园里去打工,成了农业工人,有的则直接到外地去打工。村里本来就有不少人在上海、青岛等地打工,年收入在3万——5万元。而今则进行分化,有的放弃打工回家种菜,有的租出土地,外出打工。农民董文启夫妇从青岛回来,承包了10亩大棚,还可以照看小儿子和孙子、孙女上学,让大儿子夫妻和二儿子外出打工。二儿子在上海与一位河南大学生马姓姑娘一见钟情,开始谈婚论嫁,被人传为佳话。反过来说,没有家乡的“棚改”,这宗亲事是不可能的。
1981年11月,台儿庄区涧头公社社员交售公粮 翟力民摄
现在不仅搞“棚改”的收获满满,种粮户也喜获丰收,邻居任某小麦亩产达到1200斤,这是过去想也不敢想的。过去哪村出个万元户便不得了,现在我村“三万五万不算户,十万八万刚起步,家产百万才算富”。当前人们还在平等互利交换土地,改变分散种植,改变过去人为障碍,还在选种稀缺蔬菜品种、改善经营管理上下功夫。相信不久将来出现几个百万元户,也是可能的。农民有了钱添置了拖拉机、小四轮,盖起来两层楼,还进行了现代装修,买了空调、大电视,实现了冬暖夏凉。走进农家,简直不知道身在乡下还是城里,只是比城里少了几分嘈杂,多了一些新鲜空气。
交公粮 杨传义摄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是农民致富的光明大道,我们走对了,我们坚决走下去,我们的社会主义新农村一定会变得更加美好。
参考馆内文献:《薛城文史》之往事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