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在峄城区国土局院内,至今还保留着一座旧建筑——小方屋,这里是解放战争初期峄县县政府所在地。1946年1月23日,陈毅曾在这里会晤了军调执行小组代表。
此前的1月10日,周恩来在重庆与国民党代表正式签定了停战协定,双方约定,1月13日24时停止一切武装冲突。
韩振举90岁(时为八师二十二团一营二连副教导员 原舟嵊要塞政治部副主任):停战以前我们打冯治安的部队,在官桥南边,临城嘛,我们是从东边打,他守的这个村,我们打进去以后,一个村两个圩子,我们占了一个圩子,他又退到西边的一个圩子,敌人都知道,他,12点了,不能再打了,停战嘛,停战了以后我们就从这个村撤出来了。
夏天泰89岁(时为山东军区八师二十二团一营营长 原南京军区副参谋长):我当营长嘛,看着表,看表打仗,24小时,就不要打了,就停战了,因为双方达成协议,停战嘛,在贾汪,24小时以后就不要再打了,他是缓兵之计嘛。
停战协定生效,正在运河南岸黄邱山套、贾汪、临城作战的鲁南八师奉命调回;已经解放了枣庄外围、正准备攻打中兴公司王继美的新四军七师也准时停止了军事行动。
盘踞在枣庄中兴公司被国民党收编的伪军王继美,在第19集团军副参谋长王刚的指使下,不断向共产党军队挑衅,骚扰附近居民。破坏枣庄矿区复工,造成两万多矿工失业。
为落实《双十协定》,实现“和平建国”的基本方针,由美国、国民党、共产党三方成立三人军事小组军调部,分处各冲突地点监督执行停战协定。
1946年1月23日,军调部执行小组飞抵峄县。
记者:陈毅来时你见过吗?
尹殿都78岁 (峄城区居民):见过(陈毅),就是接飞机,接国民党双十谈判(人员)上三里庄,有飞机场,陈老总,骑着大马,现在看电视很像他的面相,四川口音。
就在这个小方屋里,陈毅与军调部执行小组代表谈判,就国民党违反停战协定、进攻鲁南解放区、阻止我军对日、伪军受降提交了照会。
一个月后,军调部第22枣庄执行小组飞抵枣庄,把新四军第七师政委曾希圣、国民党第19集团军代表王刚拉到一张桌上谈判解决问题。
朱友良83岁(时为八师二十三团警卫员 原舟山警备区司令员):飞机场的3人小组,一个美国人,一个国民党的,一个我们的,三个人来,第一次我们见飞机,真正是飞机,那是第一次看到,下来以后,我们在飞机场欢迎嘛,枣庄(外围)那时候是我们控制的。
党生科87岁(时为八师二十三团宣教股长 原江苏省军区政治部副主任):飞机场大概在枣庄的南边有个空地可以落。
当军调小组代表到达枣庄街时,成千上万的群众手持状纸,要求严惩杀人凶手汉奸王继美。
(字幕)王继美 峄县郭里集前小湾人,抗战初期曾参加八路军115师峄县支队,任排长,后叛变投敌。
党生科87岁(时为八师二十三团宣教股长 原江苏省军区政治部副主任):23团呢原来的时候呢它不在山里边,它那个地方,它叫什么,它叫峄县支队,他把一连叫一大队,二连嘛叫二大队,王继美是三大队。
1941年1月,抱犊崮山区抗日根据地形势恶化,王继美丧失抗日胜利信心,利用我军分散活动、化整为零的机会,找借口带部队执行任务。
朱友良83岁(时为八师二十三团警卫员 原舟山警备区司令员):紧急集合,紧急集合,他就把这个部队啊,他这个排弄好了,弄好这个机枪3挺机枪他给扛走两挺,给大家散布呢,执行紧急任务。到了付山口的这边,离枣庄还有7 8里路的地方,结果就宣布了,说不能再干下去了,我吃没得吃,住没得住,穿没的穿,钞票没有,白受苦。他算计了一下,以后乐意跟我去的,咱就成了兄弟了,不乐意去的,也别客气,跟你们告别,当时几个共产党呢反对,以后当场就枪毙了4个,打死了我们的烈士四个,这时候没人敢吭声了,就跟着走掉了。走掉了之后,就进了枣庄,投靠了日本人,日本人封给他司令了。
当了汉奸的王继美,烧杀抢掠、残害百姓、无恶不作,仅1944年就制造血案41起。
王保臣83岁(时为八师二十四团排长 原舟嵊要塞司令员):他专门建了一个杀人场,有几十亩地。枣庄打开以后啊,我们专门去看过,参观过,杀人场专门杀共产党。抓那些共产党,那些干部就在那杀,在那枪毙。但他不是枪毙了,他用各种各样的办法。
日军投降后,王继美率部缩踞枣庄中兴公司,拒绝向八路军投降,并于1945年10月3日,王继美在200余名日军的配合下,率部攻打山东军区警备9旅17团驻官地的部队,我军4连、9连官兵50多人牺牲,被俘70多人中的10名党员、干部残遭杀害。这就是骇人听闻的“官地惨案”。
郭明泉(枣庄历史学者):这条路呢就是枣庄煤矿的北马路,在1946年的6月9日前,这个马路的南北是两个天下,北边呢,是枣庄中兴煤矿,由国民党的汉奸伪军王继美盘踞着,这个南边,就是咱共产党的天下。
军调小组就枣庄地区停止军事冲突和中兴公司恢复生产等问题交换意见,最终国共双方达成撤军协议。协议规定,枣庄作为非军事区管理,双方军队于4月5日前撤离枣庄。
而这时,蒋介石的一张电令发给了国民党驻枣庄谈判代表,电文称:枣庄作为华东之最大煤矿,京、沪、徐州、连云港均用该矿之煤,中央尤为重视,驻枣守备部队须严密固守该地,不得擅自放弃。
委员长如此严令之下,枣庄局势骤然紧张。王刚、王继美悍然撕毁撤军协议,不断向我军挑衅,竟炮击中共代表与美代表驻地鞠仁医院,把碉堡修到距我军哨所十余米远的北马道门楼。
5月21日,中共代表甘重斗出席谈判会议后,遭到王继美手下数百人围攻,甘重斗被打得遍体鳞伤,不省人事。
5月30日,枣庄市委、市政府召开七千人的反内战大会,声讨王继美的罪行,强烈要求消灭王继美,为民除害。
张学安老人至今还记着当时流传在民间的顺口溜。
张学安84岁(时为国民党保安二师士兵 原普陀守备区司令员):枣庄里头冒黑烟,王继美守敌在里边,枪炮闹得民不安,应该要他早完蛋。
6月9日,在枣庄人民的强烈要求下,山东军区司令员陈毅下达了讨伐王继美的命令,派副司令员罗炳辉亲自到枣庄部署战备。
朱友良83岁(时为八师二十三团警卫员 原舟山警备区司令员):他代表陈毅到前线指挥。他下来了解情况,那时候当兵的起的,不礼貌的番号叫罗大头。一个骡子骑着,这个人呢是胖胖的,很胖。交代完任务以后,我们都上前边去了,他呢就在这后边好像有一个大楼,我们基本上搭了一个平房,准备钻地道,他那时候还在那里给首长交代任务。
30年征战生涯,使得罗炳辉身患高血压、胃炎等多种疾病,进入山东后,他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甚至惊动了远在延安的毛泽东。1946年5月20日,毛泽东亲笔写信嘱咐罗炳辉:“你身体有病,望多休养,留得青山是很要紧的。”可是,此时的罗炳辉顾不上休养,仍在前线坚持指挥作战
韩振举90岁(时为八师二十二团一营二连副教导员 原舟嵊要塞政治部副主任):停战以后,经过训练,大练兵以后,大概46年的6月份,那个时候是新四军围着,停战的时候新四军在那住着,围着。
朱友良83岁(时为八师二十三团警卫员 原舟山警备区司令员):我们开始住在滕县,大柳庄,在那里整训。整训传达了以后呢要南下,46年,南下呢,走了一天一夜,就到了枣庄大本营了。
韩振举90岁(时为八师二十二团一营二连副教导员 原舟嵊要塞政治部副主任):我们去接他的防备,我们在枣庄西边。
朱友良83岁(时为八师二十三团警卫员 原舟山警备区司令员):那民愤很大的,部队嘛,我们就知道,自己的部队出了叛徒,面子过不去,大家都忍了一口气。
刘林森81岁(时为山东军区八师二十四团班长 原舟嵊要塞副参谋长):到处是地堡,明地堡、暗地堡,他这个电网都是电的,你不用剪刀,过电的,你杵上就死。
王保臣83岁(时为八师二十四团排长 原舟嵊要塞司令员):我们的部队围着他,围了好几天,最后没办法了,就是挖地道。
这时,罗炳辉命令部队把地道挖到敌人的城墙下,采取挖地道实施内部爆破办法攻取。
朱友良83岁(时为八师二十三团警卫员 原舟山警备区司令员):从公路这边,大马路嘛,大马路那个房子里头挖地道。走到快挖到墙底下了,偎着耳朵,听着上面讲话了,说是快到了,实际还缺七公尺。
根据战斗部署,新四军七师主攻东南,山东军区第八师主攻西南。
6月8日,罗炳辉考虑到国际影响,派枣庄市市长张福林以宴请的名义,将军调小组3个美国代表,从中兴公司接到前石碑一个斜井里,暂时保护起来。
6月9日下午5点,东、西、南几个不同方向的坑道同时爆破。
朱友良83岁(时为八师二十三团警卫员 原舟山警备区司令员):再有七公尺一下就攻掉了,还缺7公尺,以后用那个棺材啊,推进去。推进去棺材大概有,讲是2000斤炸药,反正装满了,装满了以后,拉过来,就在巷道口这边,一家伙掀起来了,掀起来电网也全部炸坏了,这个上面碉堡也炸坏了,但是还剩一半截墙,还有一人半高,上不去,就搭的人梯上去了,我踩着你,你踩着我上去。上去敌人就来反击。
战斗中,八师23团2营5连2排担任突击,排长安保全当时已经是有名的战斗英雄。战前,他本来住在医院里,听说部队要打枣庄,跳下病床就赶回了连队。安保全带队由突破口冲进圩子,迎面碰上大队伪军,他和战士们一路拼杀,冲进中兴公司的大楼。
朱友良83岁(时为八师二十三团警卫员 原舟山警备区司令员):这个时候呢他是重点守备的地方,所以,集中兵力反击。反击呢,开始安保全同志呢是打的腿,打的腿(继续)指挥战斗。一班向左,二班向右,向里冲,冲了以后呢,往前走了几步,打到头牺牲了。当时呢,我呢,就是到那个房子那么远吧,我们都看的很清楚。
23岁的年轻生命定格于中兴公司这座大楼。
安全巷原来叫安保全巷,隐身闹市,偏居一隅,地道的老枣庄都未必知道这么一条小巷,至于它的来历,不知还有几个人记得?
令人欣慰的是,英雄的足音并未就此断绝——这次枣庄战斗结束后,山东军区命名安保全生前所在的排为“安保全排”,这支部队随着八师一路转战,最终驻守于浙江舟山边防。
驻扎在海岛边防的这支部队与枣庄有着血浓于水的关系,初战枣庄,八师23团1营1连用很短的时间就突进中兴公司,连夺3座楼房,打垮敌人数次反扑,歼灭大批伪军。
陈连杰(现任突入枣庄第一连指导员):在1946年6月消灭汉奸王继美的枣庄战斗中,我连仅用7分钟时间首先突进枣庄城,为第一次解放枣庄立下了赫赫战功。
朱友良83岁(时为八师二十三团警卫员 原舟山警备区司令员):打进去以后,全部包围敌人,干掉了,到了早晨的大概九点来钟,八、 九点钟,就结束战斗了,这时候,赶俘虏向着枣庄营房走。
王保臣83岁(时为八师二十四团排长 原舟嵊要塞司令员):枣庄打开以后啊,你看,从这个凤梨庄到郭里集,到会宝岭水库,这一带的老百姓啊,都拿着剪刀,拿着菜刀,向枣庄赶,就要想能看到他 能剪他一块肉。
经过一夜的战斗,俘虏敌人两千三百多人,缴获大量的枪支弹药,活捉了大汉奸王继美。
朱友良83岁(时为八师二十三团警卫员 原舟山警备区司令员):大家很高兴,活捉王继美,开始呢找的时候呢,参谋长没找着他,最后一个人告密,找着的。找着以后呢,特务连看着,你不能要他跑了。
然而,让人们意想不到的是,狡猾的王继美趁看守不备,带着几个随从逃跑了,但是,逃到黑风口杏峪附近就被我军击毙。
拔掉王继美这颗钉子,枣庄解放了,广大群众兴高采烈,敲锣打鼓庆贺胜利。陈毅也两次来到矿区,主持成立了中共枣庄矿区党委,接管矿区,恢复生产。
郭明泉(枣庄历史学者):这样为我们党以后在南方打下城市、建设城市和恢复城市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由于连日作战劳累,战后,罗炳辉高血压的病情日益严重。
刘涛(华东革命烈士陵园宣传科科长):罗炳辉将军亲自指挥了枣庄战役,由于劳累过度,他的病情再一次加重。
6月16日,在峄县工作到深夜的罗炳辉又突患急性肠胃炎,发烧不退,常常昏迷,坚持到6月21日,不得不返临沂治疗。
刘涛(华东革命烈士陵园宣传科科长):在送往临沂抢救途中,到达苍山兰陵镇时,就不幸牺牲。
6月23日,新四军军部暨山东党、政、军、民各机关团体,为他举行了隆重的安葬仪式。年仅49岁的罗炳辉将军永远留在了鲁南大地,枣庄战役由此也成为这位将军32年军旅生涯指挥的最后一仗。
一代将星陨落,此时距内战全面爆发已经时日无多,国民党58个旅46万兵力正由南向北、自西向东步步紧逼,企图在山东与共产党决战,一举占领整个山东。更加惨烈的战斗就要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