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那个村庄名字叫东江,是山亭南部一个三面环山一面靠水的村子,水从村前过,村庄因水得名,村庄的名字可追溯到明朝或更远。万历十三年的《滕县志》记载:“东江水出自湖陵山,西流至吴戬山下伏不见,过铁脚山至柳泉涌出……”东江水也就是薛河的东支,在村西和另一支流交汇共同成为薛河。村庄还有一个隐藏着的历史,是一个村民一锄头挖出来的。村民在村东边一个叫“城顶”的地方取土时,竟一锄头挖出一个春秋古墓,随着古墓的发掘,一个只存在于史书中而实地无处可寻的“小邾国”,从三千年的历史封尘中走进阳光里,老家东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小邾国”遗址的所在。
一个古村落又牵扯着一个独特的历史沉淀,注定会有故事,一个延袭与变迁继而沧海桑田的故事,故事核就是桥,在村前那条河上一次次变幻的桥,变幻着“东江大桥”的前世今生。最早的桥,应是在“小邾国”遗址正对的前方河道,那是发掘“小邾国”遗址的人发现的,当然也是“古桥”的遗址,泥沙下发现有一排巨石铺就的桥基,桥基上留有固定桥墩的凿痕。想像不出那时的桥是什么样?如果是为一方诸侯使用的桥,那就不会是一般的桥,只是那时的桥太久远了,久远的近似虚无。记忆深处的桥,是“跳桥”,在河水中每隔一步磊成的露出水面的石墩,一个个石墩立在河水中,一直伸向河对岸,一双双脚步,或轻松的、或沉重的、或慌乱的、或稳妥的,或蹒跚的,或犹豫的,踏着石墩跨过河水走向对岸,去走亲访友、赶集上店、求学经商。这个被称之为“跳桥”的桥,是记忆中老家河上最早的桥,那样的桥是不能推车过河的,实际上那个年代也少有带轱辘的车,运货也只是手提臂挎肩挑背驼。“跳桥”的每一步石墩的距离,是按大人的一步设定的,小孩子过河,从一个石墩“跳”到下一个石墩,一步一滑,一步一晃,一步一险,许多年后再想起仍心有余悸。
社会发展到有“公社”的时期,村前的河上急需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桥,联通乡村到公社,联通公社到县市,是政治的需要也是国防的需要,于是集一个公社的人力物力,在“跳桥”的下方,一座牢固的石拱桥诞生了。水在桥下流,人在桥上走,桥面平整宽敞,人欢马叫,车水马龙,一时风光无限。桥头上刻有“东江大桥”字样,桥栏杆上雕刻的标语让每一个从桥上经过的人心情难平,“备战备荒为人民”“战天斗地人胜天”,一个时代的印记,刻在桥栏杆上,也刻在人们的记忆里。改革开放的春风来了,社会又进步,经济要提升,扩展道路,促进发展,石拱桥成了制约发展的瓶颈,于是,在石拱桥下方,一座钢筋混凝土的现代化高架桥应运而生,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双向车道,信号灯指示,桥变了,人也变了,不变的是桥的名字:东江大桥以及一提起大桥当地人那满脸的骄傲。
白云苍狗,高峡出平湖。谁能想到薛河的东支西支交汇处,有一天会被一条大坝横切,聚成一片汪洋,东江村变成东江湖,这一切都是人们改变思想、跨越发展的新思路使然。钢筋混凝土的现代化高架桥被拆除,一座高科技的斜拉桥横空出世,如一道彩虹凌波展开。总长4.96公里,桥长1236米,主桥采用2×108m预应力混凝土斜拉桥,四车道一级公路标准设计,设计速度80公里/小时,这些数据汇成一句话:这是枣庄地区跨度最大、规格最高的桥梁,是山亭地标性建筑物。晨光熹微里,落日余晖中,东江大桥,一幅别致宏伟的剪影映在鹭鸟飞过的水面,已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一张饱满的名片,谁能说未来的枣庄市著名景点中,“鹭飞桥影”不能名列其中?老家村前那条河已变成村前那片湖,那座桥已不是“古桥”,不是“跳桥”,不是“石拱桥”,不是“高架桥”,而是具有连接和观赏意义共存的“斜拉桥”。这座桥的长度也不是桥头标注的那个没有活力的数字,这座桥的长度,一定比这数字更深远悠长,牵引着人们的眼界和希冀一直延伸到层层的大山外。不知道未来的东江大桥还会变成什么样?但我们坚信新的大桥一定会引导着人们走的更远,走的更高,走的更稳。
文/刘玲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