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名不幸被误炸身亡的中国甘蔗农场工人,6万拥入中国云南的果敢边民,这些景象交织在一起,让“和平”成为多方最强烈的呼声。3月17日至23日在仰光举行的缅甸第七轮全国停火协议谈判被各方寄予厚望,因为它可能成为缅北,尤其是果敢战火平息与否的风向标。《环球时报》记者近日在中缅边境地区采访,亲眼目睹中国政府和民间机构为救助因战火流离失所的果敢难民所做的多种努力,也深感缅甸民众、中国边境居民、甚至交战双方对和平的期待与渴望。缅甸不仅是“一带一路”战略的重要节点,也是人气正旺的亚投行的意向创始国之一。中国一贯奉行不干涉缅甸内部事务的政策,但缅北冲突显然已经严重波及中国境内安全。云南镇康县的居民潘明国对《环球时报》记者说:“边境对面离我们那么近,唇齿相依,希望和平早日实现。为什么大家不能坐到谈判桌旁谈呢?发展经济赚钱多好。”
停火谈判延长一天
缅北的和平似乎让人看到了一丝曙光。21日,缅甸全国停火协调委员会主席乃汉达对媒体说,全国停火协议如能签署,那么果敢地区就能实现和平。他说,等6天的谈判结束后,少数民族地方武装将与缅甸政府举行果敢议题专题讨论。联邦实现和平工作委员会成员吴拉貌瑞21日在谈判后举行记者会称,谈判进展“顺利”,22日有望完成协议草案全部内容的谈判。全国停火协议将择日正式签署。
22日晚,缅甸媒体发出报道称,原定于当天结束的协议草案谈判又往后延了一天,以解决“悬而未决的问题”。吴拉貌瑞说,草案分为7章,当天已经把第5章基本谈完,23日将谈第6章和第7章。他说“所有人都希望完成协议。协议能否往前走取决于各方的努力。”据悉,第5章的内容是和平政治路线图。
但在缅北武装组织眼里,和平似乎并不那么乐观。果敢同盟军发言人宋先生22日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谈了停火协议后,各方还要拿着协议回去研究,而至今政府和军方代表还没有人出来说“愿意在果敢停火”,所以和平“离我们好像还很遥远”。他补充说,实力最强的佤邦并没有派代表参加此次停火协议谈判。
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缅甸问题专家22日对《环球时报》表示,第七次谈判重点讨论军事事务,对全国停火协议来说更为核心。如果真如缅方所称“谈判顺利”,“那么这次姗姗来迟的谈判将意味着缅甸和平的明显进展”。
但果敢同盟军311旅旅长22日向《环球时报》透露:“缅军会在未来48小时内对果敢发动总攻”。他表示,“虽然对和平抱有期待,但缅甸政府军最高层已经下令,务必在缅军建军节,也就是3月27日前攻占果敢地区同盟军所有的战略制高点”。据称,缅军不但调兵遣将,还准备使用“大规模杀伤炸弹”。同盟军311旅前线的一位营长告诉《环球时报》记者,3月20日下午缅空军战机在试探性投弹中,开始使用一种叫作“航空燃料空气子母炸弹”的航空稳压炸弹,威力巨大,是对付丛林游击战的有力武器。
和平是战乱中的果敢民众最大的渴望。在中缅边境125界碑缅甸一侧的难民营,果敢居民魏大明遭遇了生死刹那间:“20日晚上9时,我们的住处突然被不明身份者袭击,扔了至少三颗手榴弹。其中一颗丢在厨房里面,保险没有拉开,没有引爆。但是在附近米仓扔的另外两颗都引爆了,人们都吓得跑到中国边界线一侧……我们真的没地方去了,想和平想回家。”
美国《纽约时报》22日也描绘了难民逃离的情景:“当缅甸政府军正在推进的传言在该国北部甘蔗农场传开之际,23岁的李家鹏(音译)和他的家人匆匆收拾几件衣服,带走一些现金,乘车或步行加入逃难的人群。大家都在往6英里外中国一侧的安全地带跑。”终于逃到云南的李家鹏对该报记者说:“清晨我们来到中国一侧,下午我们就能听到从我们家乡的老街传来枪声。”
据当地媒体报道,一些年轻的缅甸难民已经开始在中国一侧寻找临时工作,只要能吃饱、有地方睡觉就愿意干。在离中缅边界线仅12公里处有一个云南的小村庄,村里只有86户人家,而当地人称,现在村里已经住了900名缅甸人,差不多每户要收留10个难民。
据卡塔尔“半岛”电视台网站21日报道,在整个21日,掸邦果敢地区能听到炮击声。现在还没有伤亡报告,但有记者说看到缅北城镇老街“一条街上躺着20具男性和女性尸体”。
战争气氛甚至波及老街西南约100公里的缅军重镇腊戍。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当地居民告诉《环球时报》记者:“20日和21日夜里,市民都听到了清晰的枪声。腊戍政府对此作出的解释是‘试枪’。然而为何非要在夜里试枪,尤其21日夜里枪声密集,时间较长,却又很难解释。”当地一名警察坦言,紧张气氛波及全市。
曼德勒—木姐公路历来是中缅边境贸易最主要的线路。19日下午5时30分起,这条公路被迫关闭20多个小时,造成巨大经济损失。木姐的商人们认为,原因应该是民族武装借道行军。通过缅甸中文网记者向当地目击者了解,民族武装利用12轮货运大车,横堵在贵凯镇辖区内的瑙卑桥附近,因而致使公路全线被迫关闭。边贸商人们称,曼德勒—木姐公路关闭导致当天约800—1000辆车堵在路上。商人们非常希望该战事尽快结束。由于货运时间比正常时间长,导致缅甸内地物价明显上涨。
中国展开人道主义救援
3月20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洪磊在例行记者会上回答记者提问时说,2月中旬以来,由于缅甸部分地区武装冲突持续,到3月7日,共有6万人次缅边民进入中国境内。中方本着人道主义精神,给予了必要的协助和妥善安置。希望缅甸有关各方能够保持克制,缓解当前紧张局势,使边境的正常秩序尽快恢复,这些边民能够早日返家。
为了边境和平,中国政府和云南省地方做了诸多努力。中国扶贫基金会工作人员刘志华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缅北冲突迫使大量边民进入中国云南境内避难,基金会已派遣人员抵达云南边境开展人道救援工作。据前线工作人员反馈:在云南有亲戚的边民一般投亲靠友,经济条件好点的就住在宾馆或租房,没有去处的边民则被安排在安置点。目前南伞镇共有3个边民安置点,一个在县城工业园区,已有近一万边民入住,另外两个在勐捧镇、勐堆乡。目前由于边民数量庞大,安置点生活用品短缺,基金会呼吁社会爱心人士为安置点的边民捐购“人道救援家庭应急箱”,300元一个,可为一户边民提供一个月基本生活保障。刘志华22日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对果敢难民的民间公益活动首批目标是15万元人民币,目前已完成13万元。
《纽约时报》22日说,在战争打响后,南伞镇挤满缅甸车牌的汽车,人们把一些行李放在卡车上,甚至耕牛也被带到边界另一侧。南伞镇一名商人说,当地政府向边民提供了免费食物、毛毯和自来水。
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许利平22日对《环球时报》记者说,中国急切地希望缅北实现和平,首先中缅贸易很多以边贸形式进行,没有安全是不行的。第二,若冲突不断发生,枪支贩卖和走私加剧,非法武装和反华势力就会形成一个大本营。第三,这种气氛也可能使边境地区成为分裂势力新的大本营。台湾《旺报》22日评论说,缅甸和中国地缘利益密切相连,在“一带一路”战略配套的“中印缅孟经济走廊”和“中巴经济走廊”中扮演重要角色,缅北战火如何妥善处理引人关注。
吴登盛否认中国“干涉”缅甸
据法新社22日报道,缅甸军方21日表示,在政府军同果敢武装之间日益加剧的战斗中,已有130人死亡,现在尚不清楚有多少人仍被困在战区。
缅甸总统吴登盛日前在首都内比都接受英国广播公司采访时表示,“果敢冲突是内部事务,中国无法解决”,暗示中国不要介入。不过,对于外界一直有人质疑中国方面向果敢同盟军“提供协助”,吴登盛表示否认,他说,中国有不干涉政策,且已经表示不允许任何组织从中国境内攻击缅甸。他强调“中国无法解决,我们必须要自己解决”。
许利平对《环球时报》说,吴登盛的话包含三方面的意思,第一,是对缅甸民地武的警告,警告民地武不要试图寻求中方支持;第二,表明缅甸政府有自己解决缅北冲突的能力和决心;第三,希望中国政府能信守不干涉承诺。许利平说,毫无疑问,中国没有干涉缅甸内政。“我们要是干涉,边民遭受误伤这样的事情就不可能会发生”。
据美联社22日报道,缅甸军事情报机构首脑妙吞乌21日在内比都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果敢武装“招募少数民族和中国退役士兵充当雇佣兵同政府军作战”。许利平对《环球时报》说,这种说法“毫无证据”,缅北武装人员没有身份证,不会说缅语,光凭外貌很难判断身份。他说,缅甸的和平进程,主要还是依靠缅甸政府和缅北的协商,但也需要国际社会的监督与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