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石油大学用模型遮挡落马“著名校友”周永康的题词署名。
王立军题字被铲前后“新华社发布”客户端福州8月13日新媒体专电 “大老虎”现形,怎么处理他留下的“墨宝”似乎成了一件棘手的事情。最近中国石油大学就因此陷入舆论漩涡:先是刻意用火箭模型遮挡住了落马“著名校友”的题词署名,后又将学校新闻网上与其有关的报道悉数删除。
近年来,因落马官员“墨宝”去留而引发的尴尬并不鲜见。正因为个别官员对题词秀书法的热情超乎寻常,处处留墨,有的甚至开出价格不菲的“润笔费”,一俟乌沙落地,那些带着官气的“墨宝”一夜之间也成了让人不忍直视的“遗羞”。
在任忙题字,落马铲字忙
相比中国石油大学遮挡题字落款的“温和”做法,各地对于落马官员“墨宝”的处理方式显得更为直接,哪怕是刻在石头上,也是一个字:铲。
重庆市原副市长王立军事发后不久,在重庆市公安局内,由其题写的“剑”“盾”硕大圆石随即被磨去字样。在福建省广播影视集团大门入口处,有一块耗资不菲的巨石,刻有该集团原董事长舒展书写的繁体大字“龙”,在今年5月舒展落马后,“龙”字被迅速铲掉。
那些酷爱题词、题字的落马官员“书法家”们也许没想到,自己龙飞凤舞的墨迹会在倒台之后成为“牛皮癣”一样的尴尬存在,并留下诸多话柄。
2013年底,江西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陈安众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陈安众素有“才子”之名,喜欢题字,在其主政过的地方经常能看到他的各种题词,其落马后,江西省内许多单位都在忙着同一件事—撤下陈安众的题词。
2009年落马的广东省原政协主席陈绍基也是个书法爱好者,为人题写的“黄花晚节香”被称道一时。在当年的“广东省古村落”评选活动中,位高权重的陈绍基被力邀题词,但在举行揭匾仪式时,陈已经落马,活动不得不改期,各地亦忙不迭去除流传甚广的“陈氏墨迹”。
在落马官员中,常见有“题字癖”者,田凤山、成克杰、胡长清、王有杰等巨贪在任上都留下了不少“墨宝”,题词覆盖风景名胜区、机关办公楼、学校、医院等地方。其中胡长清因为超乎寻常的“高产”,坊间甚至流传出了这样的段子:“男厕所女厕所男女厕所,东写字西写字东西写字”“东也胡,西也胡,洪城上下古月胡;北长清,南长清,大街小巷胡长清。”
官员一落马,其题字也被弃之如敝屐,个中滋味引人深思。微博网友“复苏时刻”在议论石油大学“遮字”事件时说:“其实没必要遮丑!应该让其他学生永远吸取教训!那就是一个人无论你官至几品,永远要牢记要有一个好的人品!不论你做多大的官,你都是人民的勤务员!”
“既辱没了书法,更败坏了风气”
一些官员为什么这么热衷于题词、题字、秀书法?在国家行政学院公共管理教研部教授竹立家看来,这其中既有历史文化惯性,更为重要的是扭曲的“官本位”观念作祟。
竹立家说,书法是封建科举时代官员们的必修课,历代封建统治者和大小官员为宣达政念、展示风流而热衷题刻。现在一些官员爱秀书法,一方面是想彰显自己是个“雅官”“儒官”“文化官”;另一方面则是想借此体现自己的权力和地位,毕竟很多地方并不是一般人就能随便题刻的。
“古代士大夫官员的书法有‘童子功’做基础,并且不乏真正的书法名家,而现在所谓的官员‘书法家’拿起毛笔三五天就敢到处写,周围的人还跟着拍手叫好,这既辱没了书法,更败坏了风气。”竹立家说。
某些落马官员们的书写、题刻热情确实不乏大力吹捧者。记者梳理发现,这些酷爱题刻的落马官员中不少是书法家协会会员,而在胡长清四处挥毫泼墨的时候,某公在《书法报》上这样撰文吹捧:“承柳公权之铁骨,袭颜真卿之浑厚,飘逸灵秀再追‘二王";军旅出身的舒展在担任福建省广播影视系统的领导职务后,其书法技艺被称具有大家风范,“政者与文人的雅趣,他都具有”。
一个滑稽的现象是,某官员在位时其“墨宝”往往洛阳纸贵,求者如堵,而一旦褪去权力光环却身价立降,甚至变成了废纸一张。 典型的例子出现在一场特殊的拍卖会上,据红网报道,2011年10月,长沙监狱麓峰监区举行了一场包括郴州原市委书记李大伦、湖南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原局长杨志达等作者在内的书画拍卖会,五件书画作品最终的拍卖价为6400元。
6400元,甚至不到这些落马贪官们的一顿饭钱,而这或许就是他们原本引以为傲、拍马者赞不绝口的“墨宝”的原始成色。
“不题词、题字”背后的作风之变
一些官员之所以喜欢舞文弄墨,除了作秀、炫耀成分,往往还牵涉到权钱交易、利益输送等腐败行为。
至死都对“书法家”身份念念不忘的胡长清,不仅曾为某气功大师题赠“气贯长虹、功大无边”的对联,在他收受的巨额贿赂中,也不乏以“润笔费”名义得来的“雅贿”。
除了“润笔费”,更为隐蔽的“雅贿”还隐藏在官员参与的众多采风、出版、题刻活动中。舒展曾将自己精心挑选的百余幅书法作品结集成《舒展军旅书法作品选》出版发行,号称当时中国第一部军旅书法作品,至于出版费用和发行去向,却都成了难以公开的秘密。
记者曾经接触过一位长期在北京活动的某“书画院院长”,他时常组织一干离退休官员书画爱好者赴各地采风、题刻、出书,费用基本上由地方买单,几年下来所获颇丰。他说:“地方上要虚名要贴金,老干部们乐得游山玩水还有‘站台费’可拿,各取所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