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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市南工业区杂忆——焦 糊》

2014-04-23
老家周边有几个煤矿,矸石山就像哪位大仙拉下的屎坨,屎坨上撒满了蚂蚁般的黑点人,在晨昏时影影绰绰地捡拾倒掉煤矸石中的炭块,或把含炭量较高的碎煤装进袋子,顺着陡峭的矸石山滑下,然后拖回家中。就这样,久而久之,村里有很多家门口堆满了碎煤,后来有聪明人低价收购这些碎煤,然后进行水洗,成了亮晶晶的精煤,精煤再卖给更精明的人,开始盘窑炼焦。      老家把炼焦的窑叫作焦池,形状如一个硕大的坟墓,周边用石头垒砌,装满原煤,或六十吨的,或八十吨的,夯实后表面铺砖,再和泥覆盖。下面有条火道,一小门出入,初用软草引火,再续木柴,后投块煤尽烧,直把窑池内原煤点燃,几近液态,而不至于灰烬,忙息下炉膛之火,清楚窑池表面焦土,扯来水泵,抱在怀中,呼啦啦开始浇灭,一时间水汽蒸腾,烟雾滚滚,似白龙出世,煞是壮观。      出焦池是一件很累的活计,撬、别、劈、刨,掀、抱、抬、架,小块几十斤,大块一百余,每块焦都是一把好锉,干不了多大一会儿,手会被锉得鲜血淋漓,也只好戴上手套,可不出一会儿,几个指头又同时探出头来,红红的脸庞煞是令人心疼,只好左右手交换,时间不长再次见血,后来干脆扔了手套,把鲜血凝固成老茧。出焦池最怕生手,劲头小了撬不动,大了往往把焦块撬得稀碎。碎焦是卖不了好钱的。     好料炼好焦。好焦的标准恰恰容易破碎,成本也高,于是精明人开始掺些煤泥。煤泥焦的确有看相,身段很好,在人中有近米八,在鱼中足超斤半,码在一起整齐壮观,但缺点是不耐火的,颜色也深沉,肤色较黑。本地市场销量也是一般,多为商贩小用,或烧饼炉或羊汤锅,或婚丧嫁娶数百斤,或一冬澡堂三两吨。后来这些有看相没卖相的煤泥焦大多卖到了苏北,进了小型的炼铁厂,虽然其不耐火,但凭着看相,炼铁厂供应科的同志可以多开些发票填包。后来一些精明人觉得自己还能再精明些,就往煤泥焦里掺了黄沙。黄沙焦出来后真是漂亮,身段肤色都堪称一流,每块都是“高富帅”,轻轻一敲,能发出石磬一般的声响,尤其是上面被烧炸后的黄沙颗粒,犹如一只只闪亮的眼睛,紧紧盯着你,能让你没话找话说。但好景不长,黄沙焦在把几个炼铁厂的炉膛炼成一塌糊涂后,再加上环保部门的强力禁止,老家的焦池也从此熄了烟火。     老家人每逢红白喜事,也开始到各塔埠去买市中焦化厂的焦糊用。最初是一家烧饼炉用的,焦糊块头都不大,像被厂家安排人砸碎的,有如吃剩的半截香蕉头,零散的很均匀。几个生意人看了,觉得是焦化厂的下脚料,或是烧瞎了的残次品,价格还高,都对这东西不屑一顾,说不如烧煤泥划算。后来一问才知道,说这是机焦的,是一种新设备的新产品。有人试了,说真行呢,看着样不咋,心眼不孬,怪敖火。      市中焦化厂在枣庄市化工厂的西边路南,后来我开货车时曾去装过货,果然是机焦,见一排车箱走来,突然打开箱门,呼啦啦倾倒出还在散发热气的机焦,块头均匀,像极了烧坏的原煤焦,怪不得都叫它焦糊的。      昨天去看了市中焦化厂原址,见是一片平地,没问聚艺谷的领导以后这地方会是怎样的一个项目,却想着无论什么项目都要像曾经的焦糊一样,去积极燃烧,耐火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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